打工人必看！他们用诗歌记录隐秘的劳动世界，你感同身受吗？

北京市朝阳区金盏乡皮村位于五环以外，这里生活着许多(xǔduō)外来务工人员，其中有不少爱好文学的工友。他们多住在皮村或附近，在城里工作，业余从事写作。自2014年起(qǐ)，北京大学青年教师张慧瑜开始无偿为皮村爱好文学的工友授课，并吸引了一批(yīpī)知识分子加入志愿者(zhìyuànzhě)团队，陆续涌现出以范雨素为代表的一批基层作者。2019年以来(yǐlái)，皮村文学小组出版电子(diànzi)双月刊《新工人文学》，每年(měinián)举办“劳动者文学杯”征文。 《大(dà)口呼吸春天》，陈年喜(xǐ) 李若 等著，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大口呼吸春天》选取皮村15位诗人(shīrén)近150首作品，作者不仅包括活跃(huóyuè)在北京的(de)工友，也(yě)包括身在外地、在《新工人文学》发表诗歌(shīgē)或获得“劳动者文学奖”的写作者。他们(tāmen)的身份是矿工、家政工、泥瓦匠、育儿(yùér)嫂、机械工人……他们的诗歌得以呈现各行各业不为人知的细节和只有亲历者才能抓住的诗性瞬间。从田间地头、流水车间到街头巷陌、广阔都市(dūshì)，这些凝聚了质地密实的生存经验的诗行，既怀有对(duì)故乡、对生命深邃浓烈的情感，也包含了对劳动价值和人性尊严的思考，更是一个个鲜明的个体向着生存意义发出的最真挚、最炽热的声音。 >>内文选读(dú)： 小海从2003年十几岁起就(jiù)到(dào)深圳打工，到过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jīngjīnjì)的十多个城市，干过电子厂装配工、油漆工、缝纫工、裁剪工、电话推销员(tuīxiāoyuán)、房产业务员、饭店服务员、工地小工(xiǎogōng)等各种职业。2012年冬天，在苏州高教区大学城(dàxuéchéng)一个流动书摊，他买到一本海子诗集，小海的笔名就来自海子。2014年小海在常熟羽绒服厂写下第一首诗歌《母亲》，陆续在工厂创作(chuàngzuò)(chuàngzuò)了千余首作品。2016年小海来北京(běijīng)打工，加入了皮村文学小组，创作了诗歌集《工厂的嚎叫》和非虚构作品集《温榆河上的西西弗斯》。小海的工厂诗歌写下了对工业劳动的反思，《在深圳》中“我日夜坐在这里/用电烙铁将所有的/青春理想孤独(gūdú)憧憬与迷茫/统统都凝固在一个个叫电阻(diànzǔ)的点上”。在国企酒厂工作二十多年的绳子在《机油味的蓝蜻蜓(qīngtíng)(qīngtíng)》中描述了工人如何穿行于蒸馏塔和发酵罐之间操控机械设备，像蓝蜻蜓一样轻盈，“蓝蜻蜓它的身体里有一只/小小的加速器/在空气中蓝蜻蜓不能选择滑行/蓝蜻蜓在加速在攀升/蓝蜻蜓是(shì)一道(yīdào)鞭影/蓝蜻蜓是一道虚拟的闪电”，工业劳动要求准确(zhǔnquè)、流程化，蓝蜻蜓如同工人手中的风筝，不断攀升，又划出一道闪电。 小海本名(běnmíng)胡留帅，1987年出生，笔名“小海”是为了向诗人海子(hǎizi)致敬。吕萌 摄 劳动是人作为主体使用生产工具对生产材料进行加工、锻造的(de)(de)过程，动作以及表示动作的动词成为新工人诗歌中重要的修辞术(shù)。动词是一种(yīzhǒng)施动力和作用力，也是人付诸行动和实践的表现。打(dǎ)(dǎ)工的“打”就是经常出现的动词，打工既是一种动作化的行为，也是一种名词化的职业。在小海的《打螺丝的女工》中，“打”这一动词成为工业劳动的核心。第一段是“白天打/夜晚打/上班打/加班也打/一天要打两万颗螺丝才能完成生产任务(rènwù)”，这种“打”螺丝的女工与其说是施动者，不如说是被控制的人。紧接着(zhe)第二段是“工厂遥控(yáokòng)着主管(zhǔguǎn)/主管呵斥着员工/工人紧握着电批/电批挤压着螺丝/螺丝冲击着螺纹/螺纹弯曲旋转着钻入螺孔/如同钻入一些人无底洞般的(bānde)花花肠子”，一系列动词构成了工业流水线的链条，最终导致打螺丝的女工被淹没(yānmò)。动词如同身体的关节，让女工从施动者转为被动的承受者，再转为被机械淹没的“隐形(yǐnxíng)人”。 皮村是北京城乡结合部的一座(yīzuò)村庄，2014年，皮村文学小组成立。吕萌(lǚméng) 摄 与(yǔ)“机械的(de)隐形人”相似的修辞是劳动者在工业流水线上变成一具被(bèi)掏空的、去身体(shēntǐ)化的、空荡荡的“躯壳”。在深圳打工(dǎgōng)的李明亮在《躯壳》中写道，“他多想奋力跑上去/一把从衣绳上/摘下自己”，身体变成了悬挂在晾衣竿上的衣服，“看着一套连体的衣服挂着晾晒/我就感觉，是一个人吊在那里/只是魂暂时抽离了”。王志刚则把这种(zhèzhǒng)躯壳化的身体描述为“一所空房子(kōngfángzi)”，“旧(jiù)(jiù)下来的身体，像一所空房子/痴呆(chīdāi)地空着，空洞地空着”（《旧下来的身体像一所空房子》）。绳子也写过《劳动是身体里最黑的部分》，“把灯光调暗劳动是身体里最黑的部分/繁密的管道液体循环往复/白天(báitiān)或黑夜那么多人在里面出没”。不过，相比工作时的动词，休息时的动作也能带来愉悦。 李文丽在北京从事家政服务(fúwù)，白天意味着从早忙到晚、马不停蹄地劳作，夜晚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静谧田园。她在《夜晚真是(zhēnshì)太好了(tàihǎole)》中写“于是我爱上了夜晚/只有在黑夜里/我才是真实的自己”，在躺下的时间里，“卸下一天的负累/洗(xǐ)去身上的疲惫(píbèi)/躺在床上/整个世界属于我/听(tīng)听音乐看看书/很快就进入(jìnrù)了梦乡/夜晚真是太好了”，“卸下”“洗”“躺”“听”“看”“进入”等动词连续出现，仿佛对白天劳动场景(chǎngjǐng)的“复原”，不同的是夜晚的动词能带来精神生活的愉悦和欢畅。 （本文作者(zuòzhě)系(xì)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员，皮村文学小组志愿者）